73.二十章 李复01
年后事多，八月曲睿有乡试，若是中举，明年还会有会试，邵家要在五月嫁女——邵显书院那边实在走不开，邵琰和江氏以及邵琦邵瑛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要忙着找人加固自家的门墙，忙着春耕，忙着给邵琦置备嫁妆，总之是不得闲。
相比之下，跟裴耀的那点不快，倒也没持续多久，邵琰便也撂开不理了。
何况其实裴耀也挺忙的。
他果然是跟邵永安要了一群少年郎，将人带到虹安镇与长青村之间，买了一处不适宜耕种的庄子，修整了一番，似乎是真的打算练兵。
邵琰对此并不在意，大概真的如邵永安说的那样，裴耀约莫是闲着没事干所以找点事打发光阴吧。
虽然她也一样疑惑，裴耀为什么不直接去永治县，裴家三叔在军中，进去之后自然会照料他，总比在这里小打小闹强得多。
不过裴耀想要做什么都是他的事，邵琰是不会过问的，他本就与她不是一路人，何况他年纪虽小，做事也是有自己的主意，就算重活了一次，邵琰对于这种事，只怕也没有自小耳濡目染这些的裴耀来得清楚，不清楚的事，不要插手，否则也只是自取其辱自讨没趣——她可没忘记，她最好还是不要去惹裴耀。
何况，自从裴耀有事情可做之后，邵琰倒是舒心了许多——裴耀终于从邵家搬了出去，真是可喜可贺。
虽说邵琛如今大部分时候呆在平阳，裴耀搬出去了邵琰也不会去邵琛的小院，不过家中少了个外人，总归是件值得额手相庆之事。
虽然忙碌，但日子毕竟不是上辈子那般暗无天日，上辈子邵琰没有看着邵琦出嫁，这辈子能亲眼——甚至亲手送邵琦出嫁，邵琰想在力所能及之下，给邵琦最好的。
有程嬷嬷在一旁指点，趁着给邵琦婚事采买，邵琰倒也是学了不少东西，这时候，邵琰倒是能体会到一个精通此道的嬷嬷，是有多难得。
礼仪规矩，邵琰不太乐意学，她对自己没什么要求，不出错便好，但是这些事情，邵琰是愿意学的——毕竟，她以后还有一个姐姐要出嫁，还有个弟媳妇要娶——到那时候，程嬷嬷只怕已经不再跟在她身边了，无人请教，那时候便只能靠自己了，而今能记住多少是多少，这些事情是有用处的。
而今程嬷嬷似乎已经放弃了要把她养成娴静闺秀的打算，邵家的情形，本就不适合将女儿养在深闺，何况家中无人可用，邵琰总不能真的养在深闺不出去抛头露面——好在，在这事情上，程嬷嬷没有迂腐到不知变通，否则邵琰真怕自己撑不了三年。
三月，京中对邵永安的任命下来了，虽说去年起，平阳的庶务便已经交给了邵永安，但是从今往后，邵永安也算是彻底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平阳的主人。
上任与成亲恰好凑在一起，也算是双喜临门，只不过第二日邵琰没有忙着回家而是留下来帮着柳夫人清点各家的送仪时，在其中发现了永治李家的礼单。
永治李家……邵琰愣了愣，没想到这辈子李复的名字会这么早就出现在她面前。
对于自己“曾经”的丈夫，邵琰心绪有些复杂。
她无疑是恨着李复的，这一点不会改变，即使那些算起来其实都是没有发生的事，但是邵琰自己心中难以释怀。
何况，如果李复这么早就出现的话……有些事邵琰难免会多想一番。
上辈子，李复没有去投靠邵家嫡支，本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他们家与李家虽然有董氏那一层关系在，其实说到底并不亲近——而且，为什么李家不是直接找的董家？
都是一团乱麻。
柳夫人显然也是看到了李家的礼单，看了一眼，让人挑出了李家的送礼，又着人把礼单拿给邵永安过目——他而今是邵家家主，有些事总需要他下决定。
邵琰想了想，把程嬷嬷留下帮柳夫人清点，自己拿着礼单去找了邵永安。
新婚宴尔，邵永安看着满面春风，邵琰将礼单交给他，他只是看了一眼，面上还是和煦的，嘴上却吩咐人将礼单送还柳夫人那里，顺便转达他的话：“将送来的东西退回便是。”
邵琰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邵永安才要这样做，如果是的话，那是不是不太好，李家虽然失势，但是若是以后李复得用，谁知道会不会因此嫉恨而报复邵家？
“阿琰，你放心，”邵永安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即使没有当初太婆那番话，这李家的礼，我们也是不会收的。”
邵琰有些不明白——李家再怎么着，也算是从南越、前朝便与邵家相识，这样做，未免太不给李家面子——邵琰觉得邵永安只怕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屏退了左右，邵永安轻笑：“阿琰，你觉得当初太婆说那番话，是人老糊涂了使小性子吗？”
邵琰摇头，董氏当初那样说，是因为她知道，邵琰嫁给李复之后，过得不好，想要未雨绸缪掐断邵琰与李复任何可能罢了。
“太婆大致还跟我说了一些其他事……”邵永安看了邵琰一眼，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说下去，邵琰猜测，邵永安咽下去的话，应该是有关她跟李复的婚姻事，因此也不接话。
“不愿与李家来往，固然是有……你的原因，”邵永安摇头：“然而有些事，太婆不好说得太明了罢了，这些事，只怕叔父都未必知道的。”
邵永安看了邵琰一眼：“李家跟邵家，并不是世交，至少这数代以来，都没有过来往，真要说个清楚明白的话，李家与邵家，是有仇的。”
这事情，邵琰的确是第一次听说，不免有些惊异，瞪大了眼睛等邵永安的下文。
邵永安想了想，斟酌着言辞：“家中族谱上，记载着当初邵家为什么投了前朝，阿琰这个你应当是看过的。”
见邵琰点头，邵永安便又道：“然而族谱中没有记载的是，当初是因为李家不肯驰援，先祖才被迫降了前朝，之后以身相殉换取家人百姓安平的。”
邵琰若有所思，邵永安又道：“后来分封土官，原本李家也该在其列的，但是因为邵家、柳家、纪家阻止，李家便成了庶民。”
“后来本朝初立，尚还有余势的李家想要带着永治附近几个县重投南越，”邵永安说得云淡风轻的：“是被我们阻止的。”
“那之后，李家便越发显了颓势，”邵永安摇了摇头：“李家之所以会分析离崩至此，也有我们挑拨的原因在，这事情，我们没有避讳过，李家自己心中也是有数的——饶是这样，李家仍旧想要与邵家交好，是真的不计前嫌吗？无论如何，我是信不过他们的。再说了，就算他们忘事，我们自己也是要谨记的。”
“旁支势大，李家嫡支日子只怕是过不下去了，”邵永安轻笑：“都到了这境地，还想着给邵家送那样厚重的礼，他们要么是在永治过不下去了想要寻求庇护，要么就是……想要借邵家之手孤注一掷清理门户。”
“不管他们是怎么打算的，我们都不用理会，”邵永安轻声安抚道：“放心，这些事跟阿琰你没什么关系，是邵家和李家的恩怨罢了。”
邵琰浑浑噩噩地起身告辞，好几次没看路差点摔着了，幸亏身边有丫鬟提醒，才没出大事，邵琰心中思绪万千，索性寻了个亭子坐下来，把脑中那一团乱麻理清。
如果邵永安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上辈子有些事情，可能没有邵琰以前想的那么简单。
上辈子这时候……邵永安与其父已经死了，邵家是……邵永安的二叔当家，李复来投，邵永安二叔肯定也是不会理的，那之后，李家便去找了他们家。
之前邵琰就疑惑，就算有董氏那一层关系在，为什么李家不找董家，却偏偏找了他们家……前世这时候，邵琛已经没有了，江氏邵显年纪也不小又有伤病，再生一个孩子是不可能的，只能依靠邵瑛或者邵琰招赘……
又联系邵家嫡支扶持李家旁支挤兑李复所在的嫡支的行为……邵琰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陷入了一个可怕的阴谋里而不自知——邵太爷就算过世许久，在族中依然还是有影响力，邵显与族里再疏远，秀才的功名也不是假的，他们这一支看着疏离，但是其实在族里的位置一直都很稳固或者说很超然……当初李家要娶董家的女儿，是不是也是看在他们这一支在邵家的地位？
李家投亲为什么不找董家，而是找他们家……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董家在宁远县，想要看戏或者做什么的话，还是在平阳附近比较好。
李复一开始寻上他们家，就是为了邵琰来的——或者说，为了算计邵家而来的。
以邵家赘婿的身份，假以时日，李复完全可以取代邵家嫡支，邵家曾经对李家做的，李复全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上辈子没有成事，一是因为邵家嫡支自己先乱了，二是出了顾家那样的意外之喜：如果邵琰没记错的话，李复答应娶她，是因为知道顾家的印信在邵显身上，而邵显定然承诺过什么，否则他们婚事不会那么匆忙，他们成婚之后，李复便忙不迭入了京……原本以他的才学，中举已经是难得，遑论是进士……
这事情不能深思，稍稍一想简直太可怕。
都是差不多的年岁，怎么有些人就能那般勾心斗角居心叵测，邵琰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幼稚了些——也许，真的要跟程嬷嬷学一下后宅手段用人心计？
想了想，邵琰又自己否决了，这辈子她没打算嫁李复没打算跟他虚与委蛇阳奉阴违，就算他有什么企图，一力降十会，不给他机会便是。
自己学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总不能用在家人身上吧，用在胡氏身上也未免太看得起胡氏了——胡氏凶则凶矣，论心机，她是半点都无，做事全凭自己心意喜好，目光短浅不管不顾，胡氏这种人，邵琰也不想去招惹。
努力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邵琰继续往回走，打算去柳夫人那里把事情做完。
路上遇着邵永安正要出门，邵琰迟疑了一瞬，叫住邵永安：“大哥，李家在平阳这边受挫的话，是不是真的会去我家？”嫡支会不会对此心存忌惮，觉得是他们家有意想要取嫡支而代之，好不容易与嫡支关系和缓，难道要因为李复而再起波澜吗？
邵永安想了想：“阿琰你放心，邵家的情形，跟李家并不一样。”
邵琰想了想也是，土官任免是京中做决定，邵家族里自己是没那么大的能耐的，所以就算李复有所图，在平阳和在永治不一样，他其实并不能成事——上辈子只怕也有这层原因，李复最后选择了入京。
“何况，”邵永安接着道：“叔父并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
邵琰点了点头，邵显的性子，其实真的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似这样取而代之的事情，邵显只怕想都没想过——他们一家，其实所求的也并不多，只求家人安好，其他的并不计较。
邵永安想了想：“如果他们真的寻上你们，留下他们也无妨，晾晾他们，就当作是……为太婆出口气吧。”
他看了邵琰一眼：“只是阿琰，你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有心人趁虚而入便是。”
“无论如何，邵家的女儿，是绝对不会、也不能嫁李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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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忙着找人加固自家的门墙，忙着春耕，忙着给邵琦置备嫁妆，总之是不得闲。
相比之下，跟裴耀的那点不快，倒也没持续多久，邵琰便也撂开不理了。
何况其实裴耀也挺忙的。
他果然是跟邵永安要了一群少年郎，将人带到虹安镇与长青村之间，买了一处不适宜耕种的庄子，修整了一番，似乎是真的打算练兵。
邵琰对此并不在意，大概真的如邵永安说的那样，裴耀约莫是闲着没事干所以找点事打发光阴吧。
虽然她也一样疑惑，裴耀为什么不直接去永治县，裴家三叔在军中，进去之后自然会照料他，总比在这里小打小闹强得多。
不过裴耀想要做什么都是他的事，邵琰是不会过问的，他本就与她不是一路人，何况他年纪虽小，做事也是有自己的主意，就算重活了一次，邵琰对于这种事，只怕也没有自小耳濡目染这些的裴耀来得清楚，不清楚的事，不要插手，否则也只是自取其辱自讨没趣——她可没忘记，她最好还是不要去惹裴耀。
何况，自从裴耀有事情可做之后，邵琰倒是舒心了许多——裴耀终于从邵家搬了出去，真是可喜可贺。
虽说邵琛如今大部分时候呆在平阳，裴耀搬出去了邵琰也不会去邵琛的小院，不过家中少了个外人，总归是件值得额手相庆之事。
虽然忙碌，但日子毕竟不是上辈子那般暗无天日，上辈子邵琰没有看着邵琦出嫁，这辈子能亲眼——甚至亲手送邵琦出嫁，邵琰想在力所能及之下，给邵琦最好的。
有程嬷嬷在一旁指点，趁着给邵琦婚事采买，邵琰倒也是学了不少东西，这时候，邵琰倒是能体会到一个精通此道的嬷嬷，是有多难得。
礼仪规矩，邵琰不太乐意学，她对自己没什么要求，不出错便好，但是这些事情，邵琰是愿意学的——毕竟，她以后还有一个姐姐要出嫁，还有个弟媳妇要娶——到那时候，程嬷嬷只怕已经不再跟在她身边了，无人请教，那时候便只能靠自己了，而今能记住多少是多少，这些事情是有用处的。
而今程嬷嬷似乎已经放弃了要把她养成娴静闺秀的打算，邵家的情形，本就不适合将女儿养在深闺，何况家中无人可用，邵琰总不能真的养在深闺不出去抛头露面——好在，在这事情上，程嬷嬷没有迂腐到不知变通，否则邵琰真怕自己撑不了三年。
三月，京中对邵永安的任命下来了，虽说去年起，平阳的庶务便已经交给了邵永安，但是从今往后，邵永安也算是彻底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平阳的主人。
上任与成亲恰好凑在一起，也算是双喜临门，只不过第二日邵琰没有忙着回家而是留下来帮着柳夫人清点各家的送仪时，在其中发现了永治李家的礼单。
永治李家……邵琰愣了愣，没想到这辈子李复的名字会这么早就出现在她面前。
对于自己“曾经”的丈夫，邵琰心绪有些复杂。
她无疑是恨着李复的，这一点不会改变，即使那些算起来其实都是没有发生的事，但是邵琰自己心中难以释怀。
何况，如果李复这么早就出现的话……有些事邵琰难免会多想一番。
上辈子，李复没有去投靠邵家嫡支，本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他们家与李家虽然有董氏那一层关系在，其实说到底并不亲近——而且，为什么李家不是直接找的董家？
都是一团乱麻。
柳夫人显然也是看到了李家的礼单，看了一眼，让人挑出了李家的送礼，又着人把礼单拿给邵永安过目——他而今是邵家家主，有些事总需要他下决定。
邵琰想了想，把程嬷嬷留下帮柳夫人清点，自己拿着礼单去找了邵永安。
新婚宴尔，邵永安看着满面春风，邵琰将礼单交给他，他只是看了一眼，面上还是和煦的，嘴上却吩咐人将礼单送还柳夫人那里，顺便转达他的话：“将送来的东西退回便是。”
邵琰有些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邵永安才要这样做，如果是的话，那是不是不太好，李家虽然失势，但是若是以后李复得用，谁知道会不会因此嫉恨而报复邵家？
“阿琰，你放心，”邵永安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即使没有当初太婆那番话，这李家的礼，我们也是不会收的。”
邵琰有些不明白——李家再怎么着，也算是从南越、前朝便与邵家相识，这样做，未免太不给李家面子——邵琰觉得邵永安只怕是在安慰自己罢了。
屏退了左右，邵永安轻笑：“阿琰，你觉得当初太婆说那番话，是人老糊涂了使小性子吗？”
邵琰摇头，董氏当初那样说，是因为她知道，邵琰嫁给李复之后，过得不好，想要未雨绸缪掐断邵琰与李复任何可能罢了。
“太婆大致还跟我说了一些其他事……”邵永安看了邵琰一眼，摇了摇头并不打算说下去，邵琰猜测，邵永安咽下去的话，应该是有关她跟李复的婚姻事，因此也不接话。
“不愿与李家来往，固然是有……你的原因，”邵永安摇头：“然而有些事，太婆不好说得太明了罢了，这些事，只怕叔父都未必知道的。”
邵永安看了邵琰一眼：“李家跟邵家，并不是世交，至少这数代以来，都没有过来往，真要说个清楚明白的话，李家与邵家，是有仇的。”
这事情，邵琰的确是第一次听说，不免有些惊异，瞪大了眼睛等邵永安的下文。
邵永安想了想，斟酌着言辞：“家中族谱上，记载着当初邵家为什么投了前朝，阿琰这个你应当是看过的。”
见邵琰点头，邵永安便又道：“然而族谱中没有记载的是，当初是因为李家不肯驰援，先祖才被迫降了前朝，之后以身相殉换取家人百姓安平的。”
邵琰若有所思，邵永安又道：“后来分封土官，原本李家也该在其列的，但是因为邵家、柳家、纪家阻止，李家便成了庶民。”
“后来本朝初立，尚还有余势的李家想要带着永治附近几个县重投南越，”邵永安说得云淡风轻的：“是被我们阻止的。”
“那之后，李家便越发显了颓势，”邵永安摇了摇头：“李家之所以会分析离崩至此，也有我们挑拨的原因在，这事情，我们没有避讳过，李家自己心中也是有数的——饶是这样，李家仍旧想要与邵家交好，是真的不计前嫌吗？无论如何，我是信不过他们的。再说了，就算他们忘事，我们自己也是要谨记的。”
“旁支势大，李家嫡支日子只怕是过不下去了，”邵永安轻笑：“都到了这境地，还想着给邵家送那样厚重的礼，他们要么是在永治过不下去了想要寻求庇护，要么就是……想要借邵家之手孤注一掷清理门户。”
“不管他们是怎么打算的，我们都不用理会，”邵永安轻声安抚道：“放心，这些事跟阿琰你没什么关系，是邵家和李家的恩怨罢了。”
邵琰浑浑噩噩地起身告辞，好几次没看路差点摔着了，幸亏身边有丫鬟提醒，才没出大事，邵琰心中思绪万千，索性寻了个亭子坐下来，把脑中那一团乱麻理清。
如果邵永安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上辈子有些事情，可能没有邵琰以前想的那么简单。
上辈子这时候……邵永安与其父已经死了，邵家是……邵永安的二叔当家，李复来投，邵永安二叔肯定也是不会理的，那之后，李家便去找了他们家。
之前邵琰就疑惑，就算有董氏那一层关系在，为什么李家不找董家，却偏偏找了他们家……前世这时候，邵琛已经没有了，江氏邵显年纪也不小又有伤病，再生一个孩子是不可能的，只能依靠邵瑛或者邵琰招赘……
又联系邵家嫡支扶持李家旁支挤兑李复所在的嫡支的行为……邵琰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陷入了一个可怕的阴谋里而不自知——邵太爷就算过世许久，在族中依然还是有影响力，邵显与族里再疏远，秀才的功名也不是假的，他们这一支看着疏离，但是其实在族里的位置一直都很稳固或者说很超然……当初李家要娶董家的女儿，是不是也是看在他们这一支在邵家的地位？
李家投亲为什么不找董家，而是找他们家……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董家在宁远县，想要看戏或者做什么的话，还是在平阳附近比较好。
李复一开始寻上他们家，就是为了邵琰来的——或者说，为了算计邵家而来的。
以邵家赘婿的身份，假以时日，李复完全可以取代邵家嫡支，邵家曾经对李家做的，李复全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上辈子没有成事，一是因为邵家嫡支自己先乱了，二是出了顾家那样的意外之喜：如果邵琰没记错的话，李复答应娶她，是因为知道顾家的印信在邵显身上，而邵显定然承诺过什么，否则他们婚事不会那么匆忙，他们成婚之后，李复便忙不迭入了京……原本以他的才学，中举已经是难得，遑论是进士……
这事情不能深思，稍稍一想简直太可怕。
都是差不多的年岁，怎么有些人就能那般勾心斗角居心叵测，邵琰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幼稚了些——也许，真的要跟程嬷嬷学一下后宅手段用人心计？
想了想，邵琰又自己否决了，这辈子她没打算嫁李复没打算跟他虚与委蛇阳奉阴违，就算他有什么企图，一力降十会，不给他机会便是。
自己学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总不能用在家人身上吧，用在胡氏身上也未免太看得起胡氏了——胡氏凶则凶矣，论心机，她是半点都无，做事全凭自己心意喜好，目光短浅不管不顾，胡氏这种人，邵琰也不想去招惹。
努力让自己心绪平静下来，邵琰继续往回走，打算去柳夫人那里把事情做完。
路上遇着邵永安正要出门，邵琰迟疑了一瞬，叫住邵永安：“大哥，李家在平阳这边受挫的话，是不是真的会去我家？”嫡支会不会对此心存忌惮，觉得是他们家有意想要取嫡支而代之，好不容易与嫡支关系和缓，难道要因为李复而再起波澜吗？
邵永安想了想：“阿琰你放心，邵家的情形，跟李家并不一样。”
邵琰想了想也是，土官任免是京中做决定，邵家族里自己是没那么大的能耐的，所以就算李复有所图，在平阳和在永治不一样，他其实并不能成事——上辈子只怕也有这层原因，李复最后选择了入京。
“何况，”邵永安接着道：“叔父并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
邵琰点了点头，邵显的性子，其实真的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似这样取而代之的事情，邵显只怕想都没想过——他们一家，其实所求的也并不多，只求家人安好，其他的并不计较。
邵永安想了想：“如果他们真的寻上你们，留下他们也无妨，晾晾他们，就当作是……为太婆出口气吧。”
他看了邵琰一眼：“只是阿琰，你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让有心人趁虚而入便是。”
“无论如何，邵家的女儿，是绝对不会、也不能嫁李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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