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权力是个好东西 酒楼包间里宁宣……_圆圆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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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权力是个好东西 酒楼包间里宁宣……

  酒楼包间里,宁宣跟古太监并几个治农管粮的县丞和在那侧妃兄弟手底下干活的小兵一起吃饭。

  桌上热气腾腾的,人人跟前儿都摆了个小锅子烫肉吃。

  宁家是地方狗大户,纳税头子,上头还有做京官的铁腰子在,他见了这些人也有些脸面,没人会随意对他不恭敬。

  但大家也没多热情就是了,左不过说的都是些吃了吗睡了吗穿了吗的场面话。

  宁宣自己心里也有数。

  以前有杨氏在,陪着他们吃喝玩乐的都是宁老三,大家对他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宁大少爷,他们当然不会多热情。

  里头有个姓邓的芝麻官在杨知县手底下跑腿儿,他是杨氏的亲舅舅。她姐姐得了段圆圆一句话安慰,又想着给老不死的添不痛快,早就豁出去了。

  这个姓邓的从小跟姐姐相依为命,说是姐姐不如说是娘,来之前得了嘱咐,桌子上就处处给宁宣抬轿子。

  说今年他家的布做得好,明年有好的千万留给他。

  他这么一出头,又有古太监坐镇,于是人人都亲热起来,哥哥弟弟弟混叫开了。

  桌上风卷残云,满桌子牛羊肉下到锅里,宁宣刚调了个蒜泥香油碟,还不知道锅里熟没熟,牛羊肉就不知道被谁捞起来吃了。

  一个带刀的汉子一连狠了四碗刀削面三碗杏仁露,他看宁宣不吃饭,还把他跟前的咸奶茶端起来喝了。

  宁宣看得直说他胃口好道:“胃口好的人福气大。”

  古太监也笑:“乖乖,这么些吃了也不怕撑得慌。”

  汉子是军营出来的,身上还穿着宁宣捐的衣裳,闻言抹嘴儿道:“出门前总督让吃了四个馒头才让过来,不然还能再吃七八碗。”

  宁宣知道他上过战场杀过敌,是个血性汉子,当下又给他点了一桌菜,让他放开肚皮吃。

  汉子又下了一碗卤肥肠,就着甜烧白里的糯米饭吃得干干净净,才从怀里掏出一张办事的纸跟宁宣说:“有这个他们就不敢为难你。”

  宁宣拆开看了,里头是办事的行令,盖了总督的官印。

  拿着这个就没人敢查他的税,段家的货混在他的货里也没人敢问。跟商税比起来,孝敬钱完全不值一提。

  跑了这么些天,总算办下来一件事。宁宣脸上也有个笑影子了。

  酒过三巡,古太监舀着豆腐脑儿问他,二老爷不是要找和尚吗。他这里倒是有几个好的。

  宁宣不怕他给二叔下套子,就怕打老鼠伤着玉瓶儿。

  都是一个祖宗,坏了他的风水不就是坏自己的么?

  就问:“这和尚品行怎么样?”是不是花和尚,酒肉和尚那就算了。

  古太监也不瞒他,宁宣年纪小但贼精,他不是这么好骗的,道:“没什么不好的,他原来是个很清贫的卖油郎,人长得俊美还是个柳下惠,多少好女儿看上他,他都不应,主家女儿觉得他好人品,使了多少手段勾引,不得已这卖油郎破了身子,被主家知道卖进馆子里当了几年小倌儿,好在他天生有佛性,自己跑出来后还能在庙子里混口饭吃,往常也在周围走动,请过的都赞不绝口。”

  宁家再怎么斗成乌鸡眼,宁宣也不想让这种人进祖坟,又推脱不得古太监的话。

  听完只佯装喝醉了说不得话,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说话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古太监也不提和尚的事,笑眯眯地给他倒酒,嘴里直夸宁宣心肠好。

  吃完这顿饭,两个跟班都兴高采烈的。

  花荣儿不像花兴儿滑头,他是个忠厚人,只是忧心地问:“这么办不会有事吧,被逮住可怎么好呢?”

  段圆圆知道家里有黑户的时候,也这么问过宁宣,就怕他犯了事牵连到她的好日子,让外头来人把她叉出去。

  这胆子就比老鼠大一点儿!

  当官的只要不开拓新法子贪污就算得上清廉好官了,自家尾巴都不干净,哪个来管他们这种斗升小民的事!

  想到今天饭桌上杨氏的哥哥对自己这么客气,宁宣又想起段圆圆握住杨氏娘说的话。

  那姑娘到现在都还以为他不知道,也不想想自家院子里的事还能瞒得住他?

  胆小也不是坏事。人的心往善处长才能结善果。

  宁宣忍不住感叹,圆圆真是个有福之人。

  那头古太监看说不通宁宣,后脚就直接对二老爷下手了。

  二老爷在宁家蹦跶一天,他的钱就少一天,想到这个他晚上就睡不着觉!

  几个帮闲接了他的活儿,悄悄的避开宁宣,在二房老大跟前把几个和尚吹得天花乱坠。

  只瞒了一件事没说,这美和尚身上有些不好了,背上有几个花点子。

  外头的人不知道,做太监的从小在皇家人身边什么没见过?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他得了脏病。

  古太监是觉得用刀杀人脏手,慢慢没了才不惹事。

  二老爷看是儿子保举的倒也没往歪处想。

  只说这和尚有不好的往事在身上,要是被人知道,他岂不是成了不孝的东西?

  老大道:“这人是苦水里泡出来的好人,如今一心向善,只要几个饭钱过活。”

  二老爷神色一动,他是真心疼钱,那狗官肚子跟无底洞似的,怎么填都填不完,宁宣一天天在家就知道装傻充愣,一毛不拔地当大爷,前两天还跑来找他说不让找没名姓的和尚。

  二老爷在心里呸了一口,既不出力也不出钱,一天天的光挑嘴儿嫌东嫌西的!

  名僧好谁不知道?钱从哪儿来?

  老寡妇都要死了,给家里省一口是一口,才是给自己积德!

  当即道:“既然度牒都在,就叫他往家里来。”说完他又怕宁宣说嘴,又吩咐道:“人来了只往二房走就是了,嫂子一家都是女眷,管得隔着严实些,轻易不叫外人进去。”

  老大给狐朋狗友办成了事,心里也美得很,掉头就找人喝酒去了。

  帮闲得了消息,欢天喜地割了二两熟牛肉家去。

  事情虽然让二老爷大包大揽,但大房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陈姨妈说了,宁文博可以死!他的孝道不能亡!

  宁宣在外头做事,家里就只能靠她们娘儿两个顶上。

  二房敲锣打鼓地请人回来念经。

  陈姨妈也叫人做了一席豆腐饭,放了大豆和黑豆花煮得烂烂的,找了人过来给老太太祈福消灾。

  段圆圆不想给老太太念经,陈姨妈也没多大诚意,两人院子里头放着经书装样子,手上在给大郎做衣裳。

  大郎娇生惯养,几个月下来就长得肥肥,走路屁股都有些抖。

  狗长肥了也容易过去,段圆圆有心要给它减肥,故意都把它的冬衣裁瘦了些,等它减到能钻进去才同意丫头们给它加下午茶。

  陈姨妈针线活好,又绣荷花又绣鸟的,段圆圆赶不上她,就挑了部给老太太念的经往上头绣:“保准大郎穿了活到一百岁!”

  陈姨妈道:“它倒是好造化,等马婆子来了,让她也给大郎也念一卷。”

  “马婆子,不是尼姑?”段圆圆停了针看她。

  陈姨妈道:“你年纪小不知道这里头还有桩事情在。”

  官家嫌尼姑多了占地方,败坏风俗不说还少劳力。特意下了旨不许不到四十的民间女子剃头做姑子。

  至于男人,男人是不下蛋的公鸡,没那么重要。

  赵嬷嬷年纪大了,不做这些活儿了,拉着杜嬷嬷坐在凳子上磕瓜子。

  杜嬷嬷只坐了半个屁股,笑:“何止呢!前十来年,咱们老家有个姑娘因犯了错被剃了头发在家里做姑子。

  谁想到叫衙门知道了,没多久就冲进去一队人把姑娘拉到街上卖了。猪肉什么价姑娘就什么价,称好了就卖给老光棍儿当媳妇儿。

  吓得尼姑都开始留头发嫁人,谁家敢找尼姑进门?”

  陈姨妈听到这里也叹气,道:“剃度为尼的姑娘太太,有几个真心向佛的?”

  大家或多或少的不得已的苦衷,被卖被打八字太凶,从良后没得去处。

  都是活不下去了才剃头做姑子,活得下去了凡心活动也是常事,酒肉和尚也多了去,皇帝偏偏就看不惯尼姑。

  来给老太太念经的是马婆子。

  赵嬷嬷说她是早年从金陵卖过来的尼姑,官府安排着嫁了个男人,那男人生性惫懒养活不起家里,马婆子只好重操旧业,还做三姑六婆给人念点经讨口饭吃。

  老太太见她乡音难改,觉得亲切,这十来年都常常叫她过来,就是不叫她,马婆子也常常不请自来给老太太磕头。

  只是老太太活蹦乱跳的时候见不得段圆圆,生怕她沾了佛祖一点神光,这那婆子段圆圆也一直无缘得见。

  自从去年老太太一病不起,马婆子就不大来了。

  马婆子不是不想来,她流窜大户早看出宁家风云变幻,老太太不成了,正是斗得厉害的时候,她来被风扫到尾巴怎么办?

  要不是陈姨妈特意叫小子们去叫她,她能躲到老太太头七过来吃席!

  马婆子是红枣脸,生得膀大腰圆,穿着粗布短衣,跟媒婆似的跨着篮儿飘进来,看着段圆圆和陈姨妈就福身磕了三个头,看着陈姨妈道:“太太比去岁好多了,人都精神了。”

  “家里事情多,打不起精神日子怎么过?”陈姨妈让人给她搬了个杌凳放在下头,马婆子只略沾了点儿尾巴骨,不敢坐实了。

  陈姨妈又问:“怎么这么长时候都不过来,老太太想你想得慌。”

  那抠门老寡妇!马婆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恭敬地坐在下头叹:“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又要给老老小小做饭,晚上又要点灯熬油补衣裳,实在抽不开空。”

  段圆圆看她面色圆润,倒不像受过罪。

  倪婆子端着一盘子炸年糕一盘子炸薯条过来,在外头早听到这婆子满嘴喷粪,进来就把她脸皮扯在地上,笑:“老马,什么风把你刮过来了!昨天老娘才遇见你儿子在街上说你往王家太太跟前诵经,讨了一车冬腊肉回家,看你这脸儿吃得肥肥的!比我当厨子过得还好些!”

  马婆子眉心一跳一跳的,说:“经早诵完了!王太太说姑子不好吃肉,念了十来天经只给了老婆子半车老酸菜,让回去沾辣椒粉吃!一家子都被盐水泡成个胖子!里头的苦只有各人知道罢了!”

  陈姨妈听了,知道她是扯谎不愿意来,还是睁只眼闭只眼,道:“你既然没讨着腊肉,就用今天的工钱在家里兑出来,这也不是大事,早早说了这会儿都吃上肉了。”

  段圆圆心里也有谱了,想起庄子上才宰了口猪送上来,那肥油多得做不了菜,也道:“不如再挑两只后腿给马婆子拿回家拌料晒起来。”

  马婆子哪想要什么腊肉,她只想要银子!又不好说自己是扯谎的,心里把倪婆子五马分尸,嘴上还千恩万谢地磕头跟着赵嬷嬷去提猪肉。

  马婆子挑三拣四地要了半头肥猪,不要太瘦的,觉得要了瘦肉不划算。挑完了又说付不起车钱,让宁家门房把肉跑腿给她送回去。

  这才回转来给老太太祈福消灾。

  老太太一辈子在家呼风唤雨,唯一不好就是觉得投了个女胎,投男胎要积福积德。

  马婆子看宁家上上下下都对新奶奶好得不得了,听丫头们说她年轻又手松,银馒头常往下头打赏。

  又看院子里几个嬷嬷丫头都想着法儿给她编故事听,知道她喜欢这个,也找话逗她。

  段圆圆往年糕上细细洒了一层辣椒面和孜然粉,在嘴里吃得嘎吱响,抱着大郎听她胡扯。

  马婆子说她老家乡下有个地方,也是想生男。为此还闹了不少事。

  好些男娃娃一出生就被当成女儿养,——要是被发现是男人,就会被拐子抱走,这么一来人人生了男娃娃都给他穿女人衣服长到成人,

  有一个富户人家,从小就给自己的女儿裹了一双好脚,还挖空心思送她去秀才家上女学读书识字,九岁又把她送到当官的府里,学些刺绣、品竹弹丝、弹琵琶之类的技艺,想把她嫁个好男人。

  这个女儿快要出嫁,就被娘老子关在绣楼里杀性子。怕她春闺寂寞还特意找了个会些佛法的姑娘陪她。

  没想到也姑娘是个清秀的男人,进去门一关就把小姐奸污了。

  她娘老子再开绣楼门,就看自家女儿肚子都大了,最后不得已吃了一剂药落了胎,事情却传了出去。

  小姐是小脚儿下不得地,庄稼人不要她,大户人家也看不上他。她就自愿在家里带发修行,还得对外说跟那假姑娘真男人是那两情相悦,是那男人背信弃义,不是她勾引人给家族蒙羞。

  段圆圆吃着辣年糕,在院子里抬头就能看到隔壁的大树,隐约还能看到小佛堂的尖。

  带发修行的人宁家也有一个,那么大的佛堂在那杵着,家里跟没事人似的,从不见有人提起曹氏。

  段圆圆想如果自己落到这种地步,她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从上头掉下来。

  不过听青罗说这小佛塔上下都有人守着,院子一关谁也进不去不了,窗户口防着人跳下来,都做得都很小,只有猫儿有能爬得进去。

  陈姨妈看她听入迷了,就说:“这些婆子尼姑为了讨口饭什么话编不出来?她这是看你喜欢听故事,讨你欢心呢!”

  说着她对婆子也不高兴了,好端端的讲些鬼故事来吓人。

  马婆子口水废尽也不见母女两个给她点赏银,又想起老太太的好了,想着来都来了,就捣鼓着往老太太院子里拿点儿。

  陈姨妈也不留她,马婆子人都走到老太太院子口了,赵嬷嬷才赶过来,抵给她三百文铜钱,正好是今天诵经的数。

  赵嬷嬷:“下回来了,主子跟前儿少使舌头!”

  马婆子感动得要不得,赌咒发誓说再也不敢了,以后保准随叫随到,她还要在家给大郎诵个虔诚的经。

  段圆圆觉得陈姨妈跟宁宣其实很像。这先打巴掌后施恩的手段都是一样的。

  又看马婆子变着法子特意讨好自己,眼前浮现老太太大权在握的样子。

  段圆圆吃着年糕想,权力真是个好东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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