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与项羽最后再饮一杯【卷终】_我从秦末开始长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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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与项羽最后再饮一杯【卷终】

  第341章与项羽最后再饮一杯【卷终】

  大汉五十二年,仲春。

  楚地的冬天走得比往年更晚一些,就连往年北飞的大雁,都冻得难见着影,而且立春后没几天还下了一场小雪,虽然连脚后跟都未没过,但总归让人联想不到暖和与生机。

  郢都,王宫内。

  项羽靠坐在榻上,透过窗户去窥探天空的一角,神色平静。

  他这些日子身形消瘦得厉害,变得跟淮阴侯都快差不多了;脸色同样慢慢变得差起来,颧骨下面微微凹陷,瘦得有些脱相。

  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哪怕当年经过巨鹿一战,睡上几个时辰,第二天除了小臂发酸外,又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不少动物在将死之时会有特殊的感受。

  老象会脱离象群,会奔赴象冢;老鹰在临死前钻一把天,往空中冲去;猫咪则不愿意留在家中,朝外面躲去。

  项羽此时同样有种奇妙的感受,可以觉察到身体内的生机在不断流逝。

  但他不以为意。

  前年江宁战死,加上指挥那场战争,耗费了太多精气神,外加虞姬病逝在去岁冬天,更是抽走了自己最后一根支柱。

  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没剩什么值得留念。

  反倒黄泉之下,他还可以重新去找江宁、龙且、钟离昧等老朋友喝酒,死过一回的人了,虞儿总不好再让自己少喝酒吧。

  “倒也不错啊。”项羽呵呵笑着自语。

  而且儿子们皆能自立,又有了十几个孙子,重长孙在去年出生,好像是七斤六两,总之不会发生吴氏长沙国那样的事情,他更可以放心地去了。

  正在这个时候,屋外走进一名侍从。

  恭敬行完礼,他轻声报道:“禀王上,太子求见。”

  “让他进来吧。”项羽轻轻点了点头。

  片刻后,项宣走了进来。

  “阿父,儿来看望您了,您的身体好些了嘛?”他走近几步,关心地问道。

  这些话颇为真切,并非什么试探。

  毕竟楚国内部在权力方面,没有什么明争暗斗,作为嫡长子,项宣继承人的位置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而且项羽在过了四十岁后,更是给了项宣“监国”之权,愉快地过上了退休生活。

  当然,这样的操作是因为情况“特殊”。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换成大统一王朝的皇帝,他们都不可能将权力和政务全部交给太子,至于春秋战国时期的诸侯要是敢这么干,礼崩乐坏时期的“带孝子”应该会让他们的父亲乐得摸不着头脑。

  但项羽在楚国内部的威望无人能比,与大统一王朝的开国君主类似,整个楚国都是他亲手建立的,朝堂上的那些官吏,基本上全部是项宣的叔叔伯伯,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楚国上面还有大汉存在,如果项宣为了权力弑父,恐怕死得会比刘濞还惨。

  项羽摇了摇头,缓缓答道:“就还是老样子,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没有几天活头了。”

  “阿父莫要这么说啊。”项宣当即有些慌了神,他抿了抿嘴说,“我还等您好起来后,再一同前去狩猎,到时候换我给您猎取来鹿肉,炖汤喝。”

  自己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记忆里第一次随阿父前去狩猎,阿父首日猎取到最好的猎物便是一头鹿。

  当日夜里炖煮之后,阿父将分给了一块最鲜美的腱子肉给自己,项宣至今记得那肥美的味道。

  “你啊你,你要是不让侍卫帮忙驱赶,能射到几只兔子就不错了,伱要是说给了猎取几只狍子来炖汤喝,我指不定还就信了。”项羽笑了笑说,不过儿子有这般心意,倒也足够了。

  “咳……”项宣干咳一声,被父亲当面揭短,还是有些尴尬,“儿子会回去努力练习骑射的。”

  项羽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二十来岁说这话,我也能信信,你现在都一把年纪了,还能练什么骑射之术?”

  “阿父您在我这个岁数,尚且能伏龙擒虎的,我这努力努力……”

  项羽无奈打断道:“行了行了,你现在拿弓把我寝宫外面那窝麻雀儿射下来,我姑且信你,它们老在大清早叫唤,把我吵醒。”

  “呃,儿子这就叫侍从去把那鸟窝给掏了。”项宣下意识偏了偏头,不敢对上阿父的眼睛。

  在宫内射箭倒是可以,就是按照自己的准头,射到的会是麻雀儿还是经过的路人,那他就不能保证了。

  为了避免传出残暴的名声,项宣决定让侍从爬树掏掉鸟窝更好。

  “啊哈?”项羽差点气笑,换成军中任何一名伍长,恐怕都能完成自己的要求吧。

  想了想,他无奈道:“罢了,你擅长理政,嗐,楚国这些年名义上的君主是我,但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由你在处理,因此我把楚国交到你的手里,其实很放心,不会出什么乱子。

  因为前年的那一战,现在朝堂同样对楚国很信任,他们刘家只要留有这份恩义,你就不要去学刘濞。

  嗯……算了,我也想不起来还有啥要交代的了。

  你有酒没?没有的话让侍从给我端一壶过来。”

  自己本来想交代身后事,结果发现楚国内政和外部环境实在太好,没有任何危机。

  何况项羽的才能基本全部点到了军事上,要他给未来楚国发展定下蓝图……还不如让项宣去射麻雀儿。

  听着前面那些话,项宣的神色尚且保持严肃,但听阿父找自己要酒喝,当即就绷不住了。

  他赶忙摆手说:“阿父啊,您现在这身体,酒可是万万喝不得的,医者有说,他们是让您……”

  “去去去,和你阿母一般啰嗦,掏你的麻雀窝去。”项羽挥了挥手,有些不耐地赶人。

  “唯。”项宣乖乖闭嘴,行礼告辞。

  不过他左脚迈出宫门的时候,是在心底默默吐槽:也就是阿母不在了,要是阿母在的时候,您敢说这话呢?

  看到寝宫门口守着的那名仆从,他先将对方唤到近前。

  “最近医者有过来嘛?他们对阿父的病情怎么说?”接着,项宣严肃问道。

  “禀公子,今天早上有医者过来,说王上的病情……不容乐观。”仆从老实回答。

  项宣叹了口气,对于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

  阿父年逾七十,还挂帅平乱,这比廉颇的事迹更加夸张。

  毕竟廉颇当年只是在使者面前表演了一番弓马,但并未得到启用,没有真正的统领三军。

  要说这个年纪还能在军中的,恐怕只有太公望了吧。

  但太公望当时也非军中主帅,更多的是分管后勤和负责行政。

  因此自己阿父前年出门打的那场大战,真心是前无古人。

  不过相比那场大战,陈伯伯阵亡和阿母去世给他带去的打击,恐怕更大一些。

  “好好照料王上,阿父若有什么状况,你尽快来向我汇报。”项宣叮嘱一句。

  走到殿外,项宣刚打算叫侍卫去掏鸟窝时,看见不远处有人在使者的带领下走来。

  阿父病重,这个时候能进宫的人可不多。

  他眯了眯眼,定睛看去,当即笑着相迎道:“正曲兄,你怎么从阳夏来了?”

  要知道守孝期未满,照理来说,陈直这个时候应该在阳夏才对。

  “我听说岳丈重病,特地过来看看他。”

  “噢噢,原来如此。”项宣恍然点头,“那你去吧,其实阿父现在的状态还挺不错的。”

  毕竟守孝的条件限制得没有那么严格,何况遇到岳丈生病,要是不能看望,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好。”

  简单交谈一番,项宣匆匆离开。

  阿父给自己的任务,他可没忘,得找人去把外面的那个鸟窝给掏了去。

  没过多久,项羽寝宫内又响起侍从的声音。

  “禀王上,阳夏侯求见。”

  “直儿来了?让他进来吧。”项羽撑坐起身子,陈直是女婿,总不能像见自己儿子那样随意。

  门口响起脚步声,他带着慈祥的微笑望去。

  愣住。

  “咦,江宁?”项羽无比疑惑,眼睛瞪大片刻,接着笑笑说,“直儿你真是你阿父越来越像……”

  默然片刻,他沉声犹豫问道:“是江宁吗?”

  “羽兄,是我。”陈洛轻轻点头。

  没想到自己尚未表明身份,居然就被认出来了。

  不过这也正常,世界上说到底没有两个完全相同之人,哪怕是父子兄弟。

  自己通过系统,将外观修改得和长子差不多,差异细微得可以忽略不计,但在行动时的表现,以及自带的气场,完全不同。

  陌生人很难分辨出其中差异,比方和陈直交情相对寻常的项宣,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自己和项羽有着五十多年的交情,那完全属于另一种情况。

  通过某些细节上的动作,比方走路姿态上的差异,其实存在明显区别,项羽就能分辨出自己来。

  “我还以为自己真老糊涂了呢,不过你怎么感觉年轻了些,诶,这些年你又去哪了?”项羽又有些迷糊,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我这是做梦?”

  说完这话,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有点痛,看来并非做梦。

  他深吸一口气。

  不是做梦,真好啊。

  “此事说来话长。”陈洛挠了挠头,接着缓缓述说。

  自己凭借系统长生的事情,讲起来实在过于复杂,哪怕放在后世,没有读过网文的群体同样理解不了自己在说什么,何况古人。

  于是他改成自己曾经吞服过始皇帝炼出的仙丹,故而身体未有衰,来作为合理的解释。

  听完前因后果,项羽恍然道:“故而你之前兵败,就是为了假死脱身?”

  “倒也不是。”陈洛摸了摸鼻子,“原本我想是一路杀到荆国本土去的,没想到半路就给围了,不过目的倒是达成了,而且三四代内,朝堂不会针对阳夏陈氏,当然,楚国也有一样待遇,这算是我这个长辈留下的最后遗产了。”

  “嘁。”项羽撇了撇嘴,接着说,“你这都长生不老了,还想着这些弯弯绕绕。”

  “长生不老又非不死,而且算计来算计去,思虑各种事情太久,确实会累,我也想休息一段时间了。”陈洛笑了笑,对于好兄弟,自己没有必要隐瞒太多心思。

  项羽揉了揉下巴问:“那你这次过来,是需要我在什么方面帮你一把吗?比如去库房内取些珍宝,还是要我给你一支完全信得过的私军调度?”

  “都不用,我这次单纯就是来看看你的。”陈洛摇了摇头,接着说,“何况我不缺财物,至于私军,整这个实在太过张扬,没有与之匹配的身份,完全是在找死。”

  项羽叹了口气说:“行吧,你小子心眼子多,我还是放心你的,换个身份一样能过得舒坦。

  不谈这些事了,对了,带酒来没?

  以后估计没机会再陪你喝了,今天再陪你最后醉一回。”

  “带了。”从怀中掏出一个葫芦,陈洛抛了过去。

  项羽稳稳当当地接住,打开塞子,抿了抿。

  “嗯?这酒味道有些熟悉啊,似乎在哪喝过……”他微微皱眉回忆。

  “其名玉髓,专门从齐地带来的。”陈洛平淡地描述,话锋一转,“你第一次请我喝的,就是这酒。”

  “记得记得,不过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项羽咧嘴笑道,再饮上一口,“果真是好酒啊。”

  ————

  景帝四年,项王薨逝楚地,楚人皆泣。

  上于长安闻之,哀,念其克定祸乱,有功安民,且与前楚有别,故谥“武烈”。

  太史公曰:吾闻之周生曰“舜目盖重瞳子”,又闻项王亦重瞳子。羽岂其苗裔邪?故能有其贤。

  夫秦失其政,陈涉首难,豪杰起,相与并争,不可胜数。然项羽并非有尺寸乘埶,起陇亩之中,将兵灭秦,然怀王背约,天下复乱,与高祖共定之。

  后受封楚地,治下政通人和,百姓安乐,楚人皆感其德。

  待七国之叛,项羽年高,亲征而平祸乱,近古以来未尝有也。

  纵观一生,可谓立霸王之业,真天人矣。——《史记·楚武烈王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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